郑州大学生“夜骑开封” 全国年轻人纷纷效仿
今年6月份开始的河南郑州大学生“夜骑开封”活动,曾得到官媒的支持与赞许,还引发各地大学生、退伍军人效仿。但由于近日传出超过20万人响应参与,骑行活动演变成跨区域、多阶层的青年行动,声势过于浩大,吓得当局急忙降温禁止,禁骑、禁行、封校、锁车等措施令学生感叹回到了三年前的疫情封控时期。随着事情发展,“夜骑开封”甚至被官方定性为“政治运动”,促使哈啰、美团等单车平台发布了相关公告,并加强了对超区骑行的管控。
郑州大学生夜骑开封。(视频截图)
“青春没有售价,夜骑开封拿下”
据河南广播电视台报道,这波“夜骑开封潮”源于今年6月18日的夜晚,郑州有四名女大学生突然想吃“灌汤包”。四人连夜骑着共享单车前往几十公里外的开封,天亮时赶到开封,不仅吃上了“灌汤包”,还把骑行途中的经历和见闻发布到社媒和互联网上,结果一夜爆红,不仅引起其他郑州大学生的赞誉和效仿,而且活动规模越来越大、影响也越来越大。
据悉,从郑州到开封大约60公里左右,途经连接两座城市的主要道路郑开大道。据BBC采访开封市民王先生说,就算大学生没有加入这场骑行潮,郑开大道也是当地自行车运动爱好者的首选路段。由于路况优良,此前多场马拉松比赛也选址在郑开大道上。
路透社指出,“夜骑大军”之所以能够迅速爆红和蔓延,与中国随处可见、可用、而且费用极其低廉的共享单车有直接的关系。租用一辆共享单车的租金一个月也只有15元人民币(约合1.95美元)。
“青春只有一次”,她们对于生活的激情感染了其他在郑州的大学生。11月开始,“大学生夜骑开封”突然爆火。与此同时,“泼天流量”也来到了开封这座“八朝古都”。开封政府对学生紧急免费开放景点迎接他们的到来。开封市长吴海燕4日表示,会提前做好迎接随机性大客流的充分准备,优化夜游线路,确保游客安全。开封城管部门在郑开大道设立了共享单车接驳点,为夜骑大学生提供便利。
党媒也开始关注这场骑行活动,《人民日报》11月5日就在微博上转发夜骑开封的视频并强调“青春没有售价,安全也别落下”,同时指出骑行路段有交通警察护航。此后,《央视新闻》等党媒纷纷跟风科普骑行的好处、赞颂年轻人的朝气、还称赞沿路市民对学生的支持。湖南广播电视台微博视频11月3日还赞扬大学生夜骑“人生就是要passion(激情)”,报道当地管理机构“宣布景点全免门票”。
有学生带着五星红旗,不少人高唱中国国歌,有学生则高举印有“祖国必须统一,也必然统一”的牌子。还有学生打着“青春没有售价,夜骑开封拿下”的旗帜(“青春没有售价”是中国社群网路的流行语,用来形容年少的热情转瞬即逝,应当牢牢把握)。
网络上流传“一名骑行大学生的自白”影片,讲述了这一代大学生的集体困境,以及参与这次夜骑活动的初衷,表示“从小听话的我们却没钱、没工作、没未来”,这次骑行可能会成为年老之后值得回忆的事情。一名郑州大学生说:“一个人我不敢,但是一群人我真行。”
在高调的社会舆论背景下,越来越多学生加入这场单向的骑行潮:骑共享单车从郑州前往开封,再乘其它交通工具返回。
惧骑行活动演变成“政治运动” 当局紧急叫停
11月8日,郑州的大学生们再度包揽所有的共享单车,直奔开封。视频显示,骑行大军连绵数十公里,声势浩大,所到之处整个路段被占据,交通全面瘫痪。为了保障安全,11月8日晚,郑开大道上有多名交警和警察分路段执勤,还有蓝天救援队、救护车,以及各大商家和群众自行设置的补给点。当大学生们大声唱出“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有部分热血的学生还高举“自由者无畏”“自由!我踏马来辣!”等旗帜,场面相当震撼。BBC采访的一位大三女生说:“我想着去了可能会后悔一阵子,但是不去我肯定要后悔一辈子,实际证明确实是我人生中挺难忘的一件事,很值得。”
有消息称这次大规模的骑行活动,有高达20万人参加,那些大学生并非仅仅来自郑州,而且也并非都是大学生,而是来自全国各地各行各业的年轻人,甚至包括退伍军人,他们纷纷举起旗帜,其中有人喊出“自由”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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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声势浩大的骑行活动虽然此活动没有抗议场面,但众人聚集规模堪比疫情期间的“白纸运动”,当局恐引发各地效仿,紧急封杀夜骑,并传将活动定性为“政治运动”,当地多所高校被封校。并警告有境外反动势力加入等等。
9日凌晨,“开封融媒”连发3条推送,呼吁“要passion(激情)更要平安”“骑行没必要扎堆”“青春不只在深夜”。9日早上,名为“夜骑开封被按下暂停键”的标签被推上微博热搜榜首,数万人跟帖参与讨论,以交通秩序为主要原因对骑行潮提出质疑。党媒也纷纷开始降温警告,之前赞许的媒体也开始发出质疑与批评。湖南广播电视台9日则批评大学生“青春并非没有界限的横冲直撞”。
11月9日下午,郑州和开封相继发布《交通管制通告》:决定自2024年11月9日16时至10日12时,对郑开大道郑州段非机动车道实行禁行措施。旨在清理非机动车道的共享单车,部分景点也恢复了预约限流机制。11月9日,美团、哈罗、青桔三大单车平台发布骑行倡议书,呼吁大家选择公共交通、谨慎出行。
共享单车被锁了之后,9日当晚有很多大学生徒步去开封,有学生花了11个小时才走完全程。眼看拦不住大学生们的热情,学校开始禁止学生出校门,进行查宿舍、让老师们定位学生等更极端的封控措施。微博上有评论说:“一起回到疫情前”,禁骑、禁行、禁止出校。网络信息显示,河南多所大专院校通知学生限期返校,还相继公告封校,禁止学生外出,引发学生不满与抗议。年轻人们认为夜骑不仅是一场冒险之旅,更是一种青春无悔、勇敢表达自我的象征。一位网民写道:“青春无悔,年轻人就该有年轻的样子!”
此外,多地高校生仍积极响应夜骑活动,天津、南京、成都等地的大学生也开始在当地跨城骑行。在北京,有大学生骑行前往天安门,但遭到警察设置路障阻止,于是从北京市内骑到天津;南京数万名大学生骑行至安徽巢湖,甚至更远的马鞍山;成都的大学生则前往都江堰;武汉大学生的目标是东湖凌波门;西安的大学生夜骑至咸阳。对此,有网民称之为“新一波学潮大串联”,认为这是中国青年自发探索“结社自由”的尝试。
但是年轻人们的热情和对结社自由的尝试让当局感到恐惧。据法广报道,河南一所大学发通知说:河南省教育厅及学校刚开完针对夜间骑行的会议,目前前往开封的人数已经超过20万。有大量社会人员参与,“当然也有别有用心的反社会人员或者境外敌对人员的加入,想想当年香港的暴动,同学们就可以理解省教育厅和公安为何如此重视了!”还有校方在微信群组里警告学生:“厅里已经打过电话了,这个事件已发展成政治运动了,参与了一辈子都完了。”要求学生尽快联系去夜骑的人,让他们快点回来。
当局对大规模自发聚集 格外敏感 各界表达不同看法
据美国之音报道,“夜骑开封”被叫停让人联想到2022年10月的四通桥事件。
网名彭载舟、来自黑龙江的彭立发登上北京市内的四通桥,悬挂“不要核酸要吃饭,不要封锁要自由”;“不要谎言要尊严,不要文革要改革”;“不要领袖要选票,不做奴才做公民”;以及“罢课罢工,罢免习近平”等多条抗议横幅。事后他被北京警方带走,至今下落不明。同年11月下旬,中国多个省市先后爆发抗议清零政策的“白纸运动”。
旅美评论员唐靖远表示,这场运动表面上只是大学生自发的一场超常规旅游热潮,却引发中共高度恐慌并迅速严厉封杀,最根本的原因是这场运动直接触动到了中共最敏感的神经:人群的大规模聚集。当年法轮功学员只是集体炼功,都引发当局严厉的镇压,就是这个原因。“这起事件背后折射出,大众早就对日益严控、什么都敏感要封杀的社会氛围感到不满。只是这种不满透过旅游的形式投射到这群年轻人身上,这就是为什么在夜骑队伍中也出现有人打出‘自由’旗帜的根本原因。也就是夜骑开封本身形成了冲破管控藩篱的一个巨大象征,成为了参与者心照不宣的一种默契。”
对这次“夜骑开封”的活动,不少网友们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Friedrich4th:这股夜骑潮看似没有政治诉求,但体现了民间的集体无意识。人们感到需要聚集起来,一起做点什么。一个已经被打散到原子化的社会,也不是不会在安全焦虑下,被刺激出最原始的“聚集”冲动的。孩子们不是因为有明确诉求,有清晰路线,有共识有目标才骑行的。他们只是“感觉”到想这么做。这是最危险的。
@22HomoPoliticus:许多从来没有参与过社会运动的人都喜欢想象社会运动:一来就想象组织者高唱反政府口号、义愤填膺走上街头,显得有思想、有行动力且毫不畏惧……这并不是社会运动,这是从没参加过社会运动的人想象出来的。社会运动通常都是不成熟的,甚至是意外引爆的,而且还可能有很多复杂矛盾的特点,尤其在压迫性体制下,成熟准备、准备充分的社会运动早就被弹压干净了。这是一个矛盾,但不成熟的社会运动是带来社会变化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