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之忆 美国飞虎队之“驼峰天使” ——黄欢笑 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连载3
1945~201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中华民族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为此,本报通过走访当年浴血抗战的国军老兵、先烈后代,再现当年那段艰苦卓绝的抗日历史。特推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系列报道。
1944年在云南驿美国援华空军14航空队当护士的黄欢笑(网络图片)
背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经美国罗斯福政府同意,美国陆军航空队退役军官、中国航空委员会顾问陈纳德,回美国征召美国预备役军官和从陆海军航空队退役的人员来中国支持中国抗战,于1941年8月1日正式成立“中国空军美国志愿航空队”。美国志愿航空队英勇善战,战绩卓著,被中国人民称为“飞虎队”。1942年上半年日军攻占缅甸,切断了中国最后一条国际交通线——滇缅公路。中美双方经共同努力,历尽艰险,开辟了由印度阿萨姆邦飞越喜马拉雅山脉到中国云南昆明、四川重庆等地的空中运输线——“驼峰航线”。“驼峰航线”的开辟,对支持中国抗战、保证美国驻华航空部队“飞虎队”等的作战物资供应发挥了巨大作用,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终胜利作出了不朽的贡献。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硝烟弥漫,战火连天。一个澳门女青年、香港女护士离乡背井,去了彩云之南,在人类遭受危难的岁月,义无反顾地投身到反法西斯战争的炮火烽烟中,与二三十个美国大兵休戚与共,并肩战斗在美国飞虎队的“驼峰航线”上,这位中国女护士,名叫黄欢笑,被人们誉为“驼峰天使”。日前,我们采访了在法国的高爱敏女士和高昆敏先生,黄欢笑正是他们的母亲。
黄欢笑和当时的美国援华空军(网络图片)
高先生和高女士拿出了一摞有关他们母亲的照片,向我们介绍了他们母亲的一生。
少女之梦
1912年冬,农历11月24日,广东省新会县城外的三丫营黄霖家诞生了一个女孩,因出生后一睁眼就会笑,父亲就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黄欢笑。“我想是希望我有一个欢笑的人生,快快乐乐的人生”黄欢笑后来在自己的日记里这样写道。她的父母没有想到的是,黄欢笑用她一生的爱心,把爱留在了人间。
她四岁时随父母来到澳门定居,十四岁时,黄欢笑读完四年初小,面对一个人生重大选择:按当时习俗,读了四年小学的黄欢笑应该待在家里准备出嫁,可十四岁的黄欢笑看到许多女孩早早嫁人的悲剧,她不愿出嫁。黄欢笑看到坐在澳门八角亭邮政局里工作的葡萄牙女职员羡慕死了,她也想当个女职员,领薪水回报父母。但她大哥告诉她,要当个女职员就得有高等专科学校的文凭,而要上高等专科学校就得有高中文凭。这六、七年读下来,可就是老姑娘了。但是她下定决心读书,进到澳门圣罗撒女子中学学习。
读了三年高中,黄欢笑毕业了。当黄欢笑从澳门圣罗撒女子中学毕业后,她心想可以报考香港的高级专业学校了。然而,她高兴得太早了。过了几天坏消息传来了:当年的澳门没有高考的条件,只有到香港去参加考试。更糟的是,在香港参加考试得有高中毕业的文凭,而那时的圣罗撒女子中学是没有文凭的。一下子,黄欢笑的心从天上掉到了地下,全凉了。怎么办呢?后来,黄欢笑对父亲和大哥说:“爸爸,大哥,我还要读书,我要到香港读书!”
1934年,黄欢笑迈进了香港比利罗时高中学校就读。1936年黄欢笑终于考进了香港玛丽医院护士学校,成为一个护士,雪白的护士服,雪白的护士头巾,这是黄欢笑梦寐以求的理想。一个美好的人生前途展现在黄欢笑的面前,然而,她没有想到,战争,日本侵略者发动的战争粉碎了她的梦,而且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命运.……
走进战争的女人
1941年12月8日,日本法西斯下令进攻香港九龙,当时黄欢笑正在九龙医院实习,她亲眼目睹了日本侵略者的兽性。她所在的医院里布满了日本鬼子烧杀的病人和被强奸的妇女,黄欢笑每次为那些惨遭日本兵强奸的妇女做护理时,心都在流血。
援华抗日的飞虎队老兵和黄欢笑多年后再次重逢。(网络图片)
援华抗日的飞虎队老兵和黄欢笑多年后再次重逢。(网络图片)
日本侵略军占领九龙后,把九龙医院里的外国医护人员赶进集中营,把黄欢笑等港澳医护人员赶出医院。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活来源,黄欢笑与五哥冒着危险从深水埗乘小木船偷渡到香港。但回到香港也没有出路,整个香港充满硝烟和恐怖,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毁于炮火的高楼,病饿交迫、奄奄待毙的难民比比皆是,商店关门,学校停课,满街又都是横行霸道的日本兵。
这时玛丽医院的同学传来一个消息,内地美军医院需要会讲英文的护士,在宋庆龄组织的“中国同盟救护”的号召下,玛丽医院的很多护士都被护送到内地去。可惜黄欢笑错过了时机,已没有人可以为她联系飞机和接头的人了。她决心想办法一个人去,她打算先从香港坐船到澳门,然后再从澳门到内地。在开往澳门的轮船码头上,日本兵从她身上搜出了护士服,舞着刺刀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厉声警告她,不许她离开香港。
回去后,她把有可能暴露身份的证件都放在玛丽医院,化装成良家妇女,侥幸的躲过日本人的检查。终于到了童年时代的故乡——澳门。
1942年秋天,黄欢笑在父亲的护送下,乘船从澳门先到梧州,又混在难民里到了广西柳州,一路几经辛苦,年底终于到了重庆。到达当天,黄欢笑在美军总部找到了香港玛丽医院的同学LUSI黄,她告诉黄欢笑,现在最需要人的是昆明美军医院。那时,昆明正是东南亚的最前线,黄欢笑没与家人商量,第三天就乘搭美军军机到达了昆明美军飞虎队医院(昆明95美军医院)。
医院的条件非常简陋,只有几间平房作为抢救室和病房,医务人员则大多住在简易帐篷里。
1943年,一班美军护士来了,中国护士们被调到桂林美军医院。衡阳失守,医院里的护士们有的被分到成都,有的分到重庆,只有黄欢笑一个人被分到美驻华十四空军云南驿战地医院,靠驼峰航线最前线的医院。当时在云南驿医院里有二三十位医护人员,全部都是美国军人,而且全都是男性。在她来到这医院之前,医院曾有过一两位女护士,但因为环境太艰苦,后来都走了,当黄欢笑来到后,这里有了一个中国人,而且是一位中国女护士。
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黄欢笑与受伤的美国飞行员、医院里的美国军人、护理人员结下了深厚感情。
美国援华空军飞虎队的飞行员们(网络图片)
驼峰天使
二战期间,在与日本法西斯空军的搏斗中,3300多名中美勇士牺牲了他们年轻的生命,其中超过2/3是美国军人,500多架美国飞机不幸失事,1500多名中美空中勇士魂撒蓝天。
在烽火连天的战争前沿,每天都有战斗机、运输机飞行员负伤,当飞虎队员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的从前线抬到医院时,他们通常问的问题是“我还能飞吗?”为他们擦洗伤口的黄欢笑听了就忍不住落泪。
有一位受伤的战士被锯掉了一条腿,他才仅仅21岁。每一次为他打针,黄欢笑就忍不住伤心。这个美军小战士反过来安慰她,说自己的腿没有白白失去,他击落了3架日本飞机,等战争结束,他会回到美国做一个残疾小提琴手。伤势稍有好转,他就拿出从美国带来的小提琴拉给善良的像天使一样的姐姐听,听着听着黄欢笑抱着这个小战士痛哭不止。
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黄欢笑的美丽、善良、刻苦耐劳给伤员们以及美国同事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是“驼峰天使”。
在美军医院的几年中,是黄欢笑一生中觉得最快乐最值得回忆的一段历史。她每天救护那些前线的受伤英雄,看着这群勇士康复重新奔赴战场。美军的官兵都非常有礼貌,有感情,1944年黄欢笑的母亲在澳门病故,医院立即派出飞机护送黄欢笑到重庆与九弟见面,以慰失母之哀节(当时不能回香港),黄欢笑一直心里感激这些有同情心的美国人。
黄欢笑也经历了爱情。一位美国军人潘尼离开中国后,一次次写信给黄欢笑,可惜战争使他的这些满怀深情的信件和照片没能及时送到黄欢笑手中。仅有的几封信一直在海外黄欢笑的大哥处保留了50多年,直到2001年大哥在加拿大去世,才从加拿大辗转送回到香港,最后才交到黄欢笑的手中。
1943年云南寻甸14航空队的医护人员(网络图片)
黄欢笑和玛丽医院的同学都是30左右未婚,在战争年代因为生活条件使许多护士都是单身。善心的院长(MAJORBUSH)布什先生牵线,将一位叫高生道的年轻人介绍给黄欢笑。
高生道一九三七年到上海中国红十字会总医院工作。一九三九年接受宋庆龄的“保卫中国同盟”的派遣从上海到香港护送一批医疗器材到内地参加抗战,一九四一年到保山参加抗战,先是在盟军设在云南驿的美军空军医院担任X电疗主任,后又到联勤总部38军军医院任副院长。
千里姻缘一线牵,就这样,两位年轻人相识了。
1945年8月,抗战胜利,黄欢笑随美军撤至汉口,她在汉口市医院工作一段时间,后从汉口经南京到达上海。在上海美军医院又工作到1946年底,从上海终于乘船返回香港与亲人团聚。在与家人商量后,黄欢笑决定再回云南昆明,与在抗战时期相识相爱的人结为终身伴侣。高生道与黄欢笑共患难了59年。
2007年6月5日,黄欢笑老人安详地在家中离世,走完了自己平凡又传奇的一生,享年95岁。
后记
被人们称呼为“女神之家”的墓园座落在风景秀丽的西山滇池之畔,昆明金宝山园林公墓公园。因黄欢笑在云南昆明有着很高知明度,因而在此墓地独享至尊待遇,他们兄妹投资兴建此“女神之家”占地几百平米,已是昆明一景。
高昆敏介绍,他的哥哥高德敏一直在整理母亲的资料,高德敏在母亲生前花了4年的时间为母亲写了一本《飞虎月亮花》,后来又用4年时间拍摄了专题片。最近得到消息,由改编自高德敏同名传记小说的中美合拍电影《飞虎月亮花》已举行了签约启动仪式,由好莱坞大牌制作人编剧执导,我们期待这部中美巨制早日完成拍摄,在全世界公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