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 连载十四 抗战功臣周训典（上）

1945~2015年，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也是中华民族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为此，本报通过走访当年浴血抗战的国军老兵、先烈后代，再现当年那段艰苦卓绝的抗日历史。特推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的系列报道。


第五飞行大队合照，前排右一为周训典。（网络图片）

文/吴文超 林慰慈

我们在飞虎队飞行员林雨水中提起过他最喜欢的学生周训典，他是林雨水的学生加战友，他在抗战中对日空战71次，击落日机两架，偷袭炸毁地面日机40架、军车23辆……中美双方授予他各类勋章、奖章13枚。但写这篇文章时我们的心情很沉重，他没有死在抗日的战场上，却在“文革”中被活活打死，人还没死就被草草埋在了飞机跑道的工地里，因埋得浅，又被野狗拖出来吃掉，只留下了一条皮带和一双鞋。我们报道组通过林慰慈女士和周训典的家人取得了联系，通过采访，谨以此文献给这位有过屡屡战功的抗战功臣。

周训典，浙江宁波人，1921年10月26日出生于宁波市一个普通的家庭。祖父是刻字工人，父亲是裁缝，家里开了一家成衣店，生活还算小康。


周训典接受飞行训练时期的照片（网络图片）

周训典曾就读于宁波翰香小学和宁波中学，后转到上海的中国中学读书。1937年夏天，他刚读完初中一年级，就爆发了“七七事变”，同年8月13日，日军对上海大举进攻，企图进逼南京，迫使国民政府投降，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八一三事变”。战火烧断了求学的道路，周训典被迫离开了上海，回到家乡，考入了宁波浙东中学。但是，求学仅一个多月，学校就因日机轰炸而解散了，周训典不得不在家里自学。为了收到理想的自学效果，他曾到坐落在宁波西门外的钟氏补习学校补习初中的数理化课程。1939年2月，他终于重新读完初中，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初中毕业证书。至此，周训典的求学之路告一段落。

由于抗战爆发，家乡不断遭受日军的轰炸。有一次，一颗日寇的重磅炸弹落在他家门口，路面炸出大坑，街道两边的房子和周训典家的几间街屋也被毁坏了。

1937年12月，浙江省教育厅组建“浙江省战时青年训练团”，并在报上刊登招收学员的通告。周训典看到《通告》后，未征求父亲的意见，就报名参加了。几天后，鄞县教育局召集宁波籍的学员到丽水县碧湖镇战训团驻地报到。当时，杭州已经沦陷，战训团设在丽水，正当地利。战训团开办时，专门招收从杭州、嘉兴、湖州，即杭嘉湖平原沦陷区流亡出来的青年学生，以及浙东一带尚未落入敌手的失学和失业青年，全团共三千余人，按文化程度编为6个大队，每个大队又分为1至5个队，实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1938年3月，3个月的预备教育即将结束，就要转入下一阶段的训练之际，周训典害上了疟疾。那时，由于条件限制，没有对症的特效药，他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十分憔悴。他的父亲原本就不同意他到丽水去，以后又三番五次写信催促，让他回宁波继续未完的学业。于是，周训典只得离开战训团回到了宁波。

1938年12月，为躲避日机空袭，周训典全家逃到樟村避难。这些遭遇激起了周训典从军杀敌的决心。1939年12月，周训典征得父亲同意，考上了由空军开办的“航空机械学校”，这是周训典人生道路上第一个转折点。

1940年3月，周训典和学员们一起被送到四川省铜梁县旧市坝空军入伍生总队，这个总队实际上是一所航空预备学校。周训典被编在第九中队，当时共有12个中队，全是飞行或机械学员。训练期限为6个月，除了学习文化课和航空知识之外，主要是军事训练，要求十分严格。

同年9月，入伍生总队的训练结束了。周训典被送到成都南门外上桑里9号的空军机械学校，在空军机械学校，他被编入“第13期初级甲班”，训练期为一年半，分为3个学期。第一学期是半天上课，半天实习。上课时讲授高中课程，实习时，就到工厂劳动。后来，周训典才知道，初级班只是培养机械军士的，将来做空军的地勤工作。于是，他抓紧一切空闲时间，甚至早起晚睡学习高中的主要课程，决心报考中级班，因为中级班需要有高中毕业的文化程度，然后再等待机会改变自己所学的专业，实现当飞行员的理想。


1944年1月周训典准备离开美国。（网络图片）

1941年4月，第二学期开学不久，学校招考第三期中级班学员。周训典报名应考，果然天随人愿，被录取了。

1941年7月，空军招收第十五期留美飞行班学员。经过严格的体格检查和全面的文化考试，周训典被录取了。1941年12月，周训典与同他一起考上的飞行学员由成都被送到昆明的空军航校。3天后，又从昆明到了祥云县云南驿这所航校的初级班，也就是初级教练机训练基地。第二年1月，开始训练，半天学习飞行理论，半天进行飞行实践。全班共有169名学员。

1942年6月，云南驿初级教练机训练基地遭到日军机的轰炸，他们只得按照上级的命令，从祥云县搬迁到云南省东部的沾益县(今属曲靖市)，继续进行训练。同年8月，初级飞行训练结束。经过驻校的两名美国空军军官的全面考试和严格审查，169名学员中准许出国留美的只剩71人，周训典就是其中之一。周训典和获准留美的学员从沾益回到昆明，等待赴美的命令。

1942年9月，周训典与十五期第五批留美飞行学员一起奔赴美国。他们先从昆明乘中国民航的飞机飞到印度的加尔各答，周训典一行在这里只住了3天，就坐火车离开了这个东方大港，到了印度东南的克拉嗤，住在当地的美军兵营里待命，而且一住就是3个月。

为了到美国后能学得好一点，学得多一点，他利用这一段待命的日子，自学英语，提高英语的会话和阅读能力，扫除语言上的障碍。

同年12月，他们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远航大洋彼岸的美军运输舰，离开印度，驶向美国，航行途中，轮船在德班停靠。不过，他们只在那里逗留了两天，运输舰在德班港添加了燃料和淡水，补充了食物和药品，又启航了。1943年1月下旬，这艘运输舰终于抵达目的港口，美国第一大城市纽约。换乘火车奔赴美国西南部的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的威廉姆斯航空学校，并在那里接受飞行预备训练。训练的内容主要是学习英语，掌握语言工具，锻炼体魄提高身体和心理素质，还进行全面的体格检查和体能测试，以适应飞行的要求。短短一个月的飞行预备训练，转眼就结束了。3月初，他们转入雷鸟民航学校。雷鸟航校就在凤凰城的郊区。原为地方所有，此时已被美国空军征用。在正式学习飞行之前，他们又一次接受初级飞行训练，一是为了巩固在国内的训练成果，二是为了提高出国后预备训练的成绩。两个月后，才到美国土山市的莫拉那机场，接受中级飞行训练。7月，中级飞行训练结束，转到洛克机场，进行驱逐机飞行训练。

分科飞行训练开始时，校方征求学员个人意见：愿意学习哪种飞机的飞行技术。周训典坚决表示：学驱逐机！驱逐机，这种飞机主要用来歼灭空中的敌机，是空军进行空战的主要机种，既可在空中作战，也能攻击地面目标。它的机动性能好，速度快，升空也快，航程又长，而且火力猛，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周训典深深地懂得，现代战如果没有海空优势，失去制海权和制空权，是不可能打赢的。

经过系统的训练和严格的考核，9月间驱逐机飞行训练结束了，周训典仍然留在洛克机场，继续接受空中强化战斗训练。12月下旬，空中战斗强化训练全部结束，周训典就要回国参战了。能够顺利毕业的仅有45人，周训典就是其中幸运的一个。

1943年至1944年，世界反西斯战争发生了历史性转折。英美联军法国北部的诺曼底登陆，开辟了欧洲第二战场。美军发动越岛进攻，战火逼近日本本土。

这形势下，日本帝国主义顾此失彼，节节败退。但是困兽犹斗，垂死挣扎的日本侵略军为打通从中国东北到东南亚的陆上交通线，向平汉、粤汉、湘桂铁路沿线的河南、湖南、广西数省发起新的进攻。侵华日军一直打到贵州独山，离贵阳仅有50公里，民众怨声载道，危机四伏，局势十分严峻。


周训典和他的战机留影（网络图片）

这种时局背景下，周训典与第十五期第五批留美飞行员一起，于1944年1月离开美国，乘越洋邮轮经大西洋，绕好望角，涉印度洋，回到印度的卡拉奇。当时，中国国军第五大队的全体飞行员，也从昆明来到达卡拉奇，他们是来参加转机型战斗训练，并接收P-40新式战斗机的。周训典和同批毕业回国的飞行员被编入美国十四航空队，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亦称:中美空军混合团第五大队。周训典分在二十七中队，成为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的一名基层战斗机飞行人员。

1944年1月至6月，周训典和队友们协助国内来的飞行员，进行了为期半年的P-40新式战斗机的转机型训练。期间，周训典被任命为“美国第十四航空队中美空军联队（飞虎队）第五大队第二十七中队准尉见习官”，派往湖南驻扎。1944年7月初，第五大队所有飞行员从印度卡拉奇驾驶P-40新式战斗机，沿着“驼峰航线”南线，由卡拉奇—密支那—汀江—杜姆杜摩—奈卡河，再越过中国境内云贵高原上的横断山，最后飞抵云南昆明。

1944年7月9日，他们途经广西桂林，第五大队的战斗机刚刚落地，就遇紧急空袭警报。周训典奉命驾机迎敌。这是他回国后，第一次杀敌的良机。他驾驶时飞机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冲蓝天，准备给侵略者以狠狠的打击，以泄近年来积聚在自己胸中的国仇和家恨。遗憾的是，那天日机很快窜了回去，双方未能进入战斗。

此后，中美空军联队第五大队留驻湖南芷江空军基地。当时，正是“长(沙)衡(阳)战役”空战最惨烈的时期，他们这批回国不久的新飞行员立即投入了衡阳保卫战，第五大队进驻芷江基地几天后，周训典获得第二次参加空战的机会，他终于等来了施展杀敌本领这一天，7月中旬的一天，日寇又向衡阳大举进攻。第五大队的战机立即出击，周训典驾机冲向敌人。他向目标来回扫射、轮番投弹。地面上被炸得火光冲天，他在飞机上看到了日本侵略军被自己炸得死的死，伤的伤，心中获得极大的快慰。

1944年7月14至28日，中美空军联队第五大队的4个中队配合第十四航空队，一起执行袭击日军白螺矶机场的任务。

白螺矶机场位于洞庭湖北岸，是日本空军的重要基地。周训典和队友们驾驶战机，按照司令部制定的作战方案，低空奇袭。当他们飞抵机场上空时，还没有被敌人的雷达发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