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华人碎尸案宣判 保姆判刑20年 其男友无罪释放
【记者林莲怡采访报导】2012年法国华人一家三口灭门碎尸案，震惊了全法。本月22日晚，巴黎重罪法庭（La cour d'assises de Paris）对该案宣布了判决。涉案的华人保姆张慧（译音）承认在自己所看护的婴儿死亡后，把其父母灭口碎尸，她被法庭判决20年徒刑，其男友吕特（译音）被无罪释放。
该案追溯到2012年，一对在巴黎生活的华人情侣王莹（音译）和薛良思把尚在襁褓中的儿子Lucas托给在网络上找到的华人保姆张慧照看，小Lucas当时只有两个半月。当年5月23日，Lucas在张慧家中死亡；24日，张慧及其男友吕特与王莹和薛良思见面，之后王、薛二人惨遭杀害并被碎尸。
庭审现场。左边为被告：华人保姆张慧与男友吕特 (插画：牛牛/看中国)
巴黎华人碎尸案开庭审理
1月19日，法国重案法庭对此案开庭进行为期4天的审理。受害者王莹的双胞胎哥哥王蒙（音译）从国内赶到法国出席审判，薛良思的表哥游云灯代表薛家出席。被告吕特的父亲从上海来法出席旁听审理。
下午13点，张慧和吕特坐在被告席上。张慧身穿白色高领毛衣和一件浅灰色外套，齐肩直发；吕特身着白衬衫，浅褐色开身毛衣，佩戴方框眼镜。在身材高大的吕特旁边，张慧更突显得矮小。他们都是81年出生的，张慧出生在辽宁，吕特在上海。
被告坐下后，吕特的律师便上前和他沟通。这位律师即是在法国刑法律师界的重量级人物，杜邦-莫瑞提（Dupond-Moretti）律师。他出生于法国北方，今年55岁，因曾为120名刑法嫌疑犯洗脱罪名而具有“北方大怪物”（L'Ogre du Nord）和“无罪释放人”（Acquittator）等绰号。
开庭后法官宣读了事件始末，坐在被告席的吕特开始掩面哭泣。张慧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法官，回头看了两眼抽搐中的吕特，之后也落下眼泪。法官在事件陈述后，宣布本次开庭辩论是为了了解被告是否为蓄意杀人，法官直接问被告是否承认控诉。张慧面无表情地说：“是，他们因我而死，是我杀死了他们。”而坐在一旁的吕特则起身表示，虽然自己坐在被告席里，但并没有杀人，他用坚定的声音说：“我从来没想伤害他们，我没有帮我太太杀人，我是被噩梦般的漩涡吸住的，我是无辜的。”
调查作案过程
当日下午，五名巴黎刑警大队的警方官员上庭作证，讲述了对这件案件的调查过程。在法庭屏幕上公布的公寓照片显示，张慧和吕特的家在案发之后收拾的极其整洁，“我不想把公寓弄脏”张慧解释给检察官。
2012年5月24日，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当时还是学生身份，学习美容的张慧发现自己照看的王、薛二人的儿子Lucas因窒息而死，她告诉吕特后，吕特曾一度让张慧叫急救，但最终张慧决定第二天叫王、薛两人来谈用钱私了的提议。但是第二天的谈判却演变成了一场血案。
当Lucas的父母看到孩子没有生命迹象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在两位被告向警方提供的多次口供中，都坚持表示王、薛两人和张慧动手打起来。被告表示，薛良思从张慧住所的厨房中拿起刀和他们打，厮打过程中吕特手部受伤，出于自卫，张慧抄起一把斧头扔向他们，最后将两人杀死。而吕特辩称在搏打中自己手部和额头受伤，因疲惫过度后来处于昏厥状态，是身高只有1米55左右的张慧在此时将两具尸体拖进浴缸，并用家中的刀、斧头、剪子和电锯分尸。
随后张慧将部分尸块放入垃圾袋中，通过步行和公共交通的方式带到巴黎东部的万森森林（Bois de Vincennes），并埋在森林里的不同地点，而剩下的头部和四肢等部分，则放在不同垃圾袋内扔进住所附近的不同垃圾箱里。张慧表示在万森森林里挖洞埋藏尸块时，第一次用的是家中的餐具，后来是在附近装修店买的一把铲子。她说埋藏尸体是她一人所为。至于婴儿Lucas的尸体，张慧解释说，当时垃圾袋太多，已记不起来是把婴儿扔了还是埋了。由于至今没有婴儿遗体的下落，没有遗体即被认为没有追究的凭据，所以法庭本次并不对婴儿部分进行审理。
作案后，张慧异常冷静，她立即在网络上订购了清洁剂把家中收拾得非常干净。直至2012年6月16日，张慧从中国返回法国到警察局自首之后，警方再回现场调查，使用了化学药品才发现家中遗留的多处血迹。据悉张慧还扔掉了沾有血迹的部分家具和洗衣机。之后，被告两人曾一度回到中国，在国内短暂停留后返法并去警方自首。据悉一项有关王薛一家三口失踪的寻人启事曾在国内发布，消息中还指出二人的失踪与张、吕两人有关。尽管两人称无论怎样都会回到法国，但警方仍然怀疑他们意图逃避中国的死刑。
在2013年，警方回到作案现场，警方用与真人体重相当的假人让张慧演示了整个作案过程。法官在法庭上表示，警方的示范证明，张慧有能力将尸体从客厅拖入卧室旁边的浴室，并搬入浴缸内。
调查该案件的队长在法庭上表示，以自己从业20多年的经验而言，他从多方面感到张慧返回法国到警察局自首的口供显得是有备而来。另一位警员也表示，张慧在讲述整个作案过程，和协助调查森林埋尸地点以及重返公寓时，都表现出超常的冷静和控制力。
法院宣布判决
整个审理过程中，张慧都表示自己是正当防卫，当被提问为什么要砍掉头，截肢，埋掉部分尸块而扔掉其它部分时，张慧表示说“想遵照佛教的传统，而埋葬死者”的回答确显得无比荒谬。
受害者的律师均否定被告意外杀人的推测，其一因为所选的见面地点为住所而不是公共场所，其二因为作案使用的凶器小斧头位于触手可得的位置。
吕特的律师杜邦-莫瑞提表示，吕特并不是同谋，最多只能指控他协助掩藏尸体。他在法庭上称，认为女人无法独自完成这件事，而需男友参与整个过程的想法非常大男人主义，难道女性就无法一人完成？另外，他还说两人返法自首出于自愿，虽然当时华人网站有发布寻人帖子，但该帖并非属于警方发出的寻人通告，所以对两人未造成法律威胁。
经过四天的审判，多名证人出席，法院终在22日晚间做出判决：拒绝张慧律师提出的正当防卫论点，但认为没有证据证明吕特在案中有过使受害人致死的行为。法院宣布判处张慧20年监禁，吕特无罪释放。
“这架天平要拆掉了”，薛良思的表哥在审判之后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法庭上方的天平浮雕说。
回忆微笑的小表弟
每次回忆起表弟，游先生都会低着头看着地板，声音低沉地叙述着和表弟相关的每一个细节。“良思是家里的老小，我舅舅经常跟我说，良思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让爸妈受过气。”薛良思的表哥游先生在等待判决的时候说，“他来到法国以后，我经常跟他说，不要和别人吵架，有什么事情，先和表哥讲，我身边的朋友都说每次见到他，都看到的是他一脸的笑容。我原来是做衣服的，没有休息天，他做餐馆，每周日休息，所以即便我上班了，他也会来到我家里，看电视，不到外边去。我的朋友说，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相关的新闻，就会想起‘小表弟的笑脸’。因为我叫他‘表弟’，我的朋友也都随我亲切地叫他‘小表弟’”。
“良思的哥哥阿宝现在老家合伙和别人开车运货，今天有货就工作，明天没活儿了就只能在家里干其它事情。而且在国内，开车送货不超载根本就没有钱赚，但是如果超载被警察查到，那更是少说一两百元的罚款，还是白干。除了开车，阿宝还养了十几只兔子和鸭子维持生计。”
他慢慢地说：“以前我真的都不敢打电话给舅舅、舅妈，因为我觉得对他们有深深的亏欠。因为我表弟的事情，可以说完完全全都是由我而起的。如果不是我在法国，他也不会出这种事情。我舅舅就是因为看到我在这里，才放心让良思来法国投奔我。如果我不帮他介绍王莹，他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以前和王莹一起在一家餐馆做工，当时她做楼面，我做厨房，几个月后，我觉得这个小姑娘各方面都不错，人品很好，就跟她开玩笑说要介绍我表弟认识，后来两人见面以后，就在一起了。本来他们想生完小孩，过两三个月带着小孩回国把家里所有材料带过来之后就办结婚的……”
游先生回忆说王莹和张慧是在网络上认识的，当时王莹觉得和张慧很投缘，而且据张慧称，她自己在东北的老家和王莹家只有十分钟公车的路程，“王莹一直把张慧当成朋友，但张慧是个狼虎心肠的女人。”
薛爸爸难以接受法庭判决
判决下来之后，游先生整夜辗转反侧，“我不知道怎样向舅舅、舅妈说这件事情，我怕他们接受不了吕特被无罪释放的事实。当法庭宣布他无罪时，我感觉表弟死得真的很冤！审判的这几天，我每晚都给舅舅打电话，但是宣判这晚，我真的不敢打……”
相信在地球另一端的那间小瓦房里，薛家父母也挨过了难熬的一天。游先生对本报记者表示，第二天他终于鼓起勇气拿起电话，告诉了舅舅法院的判决结果。薛爸爸在得知法院判决时什么话也没有说，没有哭没有喊，沉默的宁静让人心如刀绞，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后，薛爸爸说了一句：“我的一切都赔进去了。”薛爸爸还在电话中表示，这件事情里还有很多疑点，个子小小的张慧怎么可能独自一人作案，他不相信吕特没有帮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游先生说：“我表弟人不在了，我舅舅的希望破灭了。如今他们二老身体非常不好，我舅舅切除了一个肾，我舅妈有病直不起腰……”
家中最听话的老小，父母养老的寄托，这个曾带着给爸妈盖一幢小洋楼而漂洋过海挣钱的阳光男孩，就这样匆匆地梦断花都。
到此为止，法院的判决似乎已给本案画上了句号。然而，薛良思父母仍然无法接受吕特无罪释放的事实，同时万分思念儿子薛良思。
在此，本报希望二老能多多保重身体，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